科学技术史-2.8科学共同体的形成(图文教程)

第八节 科学共同体的形成

8.1科学交流与社团的产生

在近代科学刚刚起步的16世纪，科学研究的社会组织形式还处于低级阶段。由于学科尚未分化、研究课题及其规模较小、也无需复杂和昂贵的仪器设备等原因，当时主要以个人研究为主要形式。很少有科学家之间的合作研究，更谈不上企业和国家对科学研究的支持乃至拨款资助。但是，学者之间的大量通信、互访以及人员与时间均不定的聚会，却早已存在。前面提到的意大利那不勒斯“自然奥秘协会”就是这种聚会的一例。

进入17世纪，由于所研究问题的深入、领域的扩大、学科的分化与独立以及研究视角的多样化，使得及时的交流成为迫切需要。这种交流只靠少数人之间的通信、互访已经不够了，而且即使是间隔较长时间的聚会也已不能适应。于是科学交流开始向人员相对不变、方向相对确定、时间相对固定(且周期缩短)的有组织的方向发展。同时，居住地区接近而又志同道合的科学家、哲学家和社会上层人士的聚会也不再局限于交流研究动态和阶段性成果，而且在经费获得资助的前提下逐步出现了某些在实验研究或技术开发方面的合作。以伽利略为首的猞猁学院就是带有某种合作研究性质的最早的科学社团之一。

在意大利猞猁学院(即山猫学会)因伽利略和学院赞助人的先后去世而停止活动后不久，17世纪中叶又出现了以各种不同形式进行科学交流乃至科学研究的社团。这表明罗马教会虽然可以监禁和迫害伽利略的身体，却阻挡不住他的科学精神的传播。甚至可以说，神学对科学的围剿从反面加强了科学精神的影响。在—个相当短的时间内，在伽利略为实验科学献身的热忱感染下，一批有影响的科学社团陆续成立。这种新社团中最有影响的有西芒托学院、英国哲学学会以及国家特许乃至拨专款建立的官方科学组织(如皇家学会、法兰西科学院、柏林科学院等)。

科学社团在17世纪的形成不仪由于前一时期—些献身科学的科学家的巨大感召力的影响，而且与这—时代特有的那种时代精神密切相关。这是一个开拓者的黄金时代。在经过近千年传统和权威的禁锢之后，人们强烈要求冲破经院哲学和神学教条的柬缚，兴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冒险远洋航行去发现未曾认识的海洋与大陆，他们以探险者的开拓精神，借助实验科学的于段去认识与改造自然以发挥知识的巨大力量。这种批判、开拓和探索的精神在大多数旧大学中根本找不到，而弗兰西斯·墙根在《新大西岛》中设想的学术机构却成厂人们培养新的时代精神的理想大地．在这里人们可以自由地交流思想、研究自然、追求真理。这正是科学社团涎生的背景。意大利西芒托学院的建立就反映了这种交流与探求的社会需要。

8.2“无形学院”

尽管猞猁学院因伽利略受迫害等因素而关闭，在他的学生维维安尼和托里拆利的倡导和亲自参与以及美迪奇家族的资助厂，1657年在佛罗伦萨创立了西芒托学院。这个学院的建立表明科学的圣火是扑不灭的。西芒托学院的口号是“实验，再实验”。在其从1651年开始的筹备期间，已经有各领域科学家在美迪奇家族创办的实验室里定期聚会，进行实验和对各种科学问题进行探讨交流。这些科学家中包括解剖学家波雷里、博物学家斯特诺(N．Steno，1635—1686)、胚胎学家雷迪(F．Redi，1626—1698)和天文学家卡西尼(G．D．Cassini，1625～1712)等。该学院在被迫解散前于1667年发表了《西芒托学院自然实验文集》。该学院的成员在相互批评与合作中形成一些自我约束的原则，如必须采用精密的实验方法，所得结论要严格限制在有观察证据支持的前提之下，而不试图作思辨的遐想。科学社团的这种不成文规定对英国皇家学会乃至后来的科学共同体有着重要影响。由于西芒托学院资助人之一与罗马教皇之间用金钱换取红衣主教头衔的肮脏交易，该学院的活动于1667年宣告中止。这似乎可看成是意大利最终失去世界科学中心地位的标志，但西芒托的精神已在欧洲最先进的地区发扬光大。

17世纪中叶世界科学中心从意大利向英国转移。究其原因，一是意大利封建教会的势力过于强大，二是英国资本主义经济由于欧洲海上商路的逐渐西移而获得了很大的外部刺激，三是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成功极大地打击了阻碍科学发展的封建专制的桎梏，四是由于科学自身社会文化功能的变迁，它早已不像哥白尼和伽利略时代那样仅仅是反对封建阶级意识形态的精神武器，而是更多地展示了它为资产阶级获取经济价值服务的诱人前景。这个时期的英国不但出现了哈维、波义耳和牛顿这样的利：学巨人，而且科学研究活动得到了社会的认可与重视，甚至科学成了社会上层人士的兴趣和业余爱好。这些社会因素促进英国科学领先于各西方国家实现了初步的体制化。其标志就是作为英国皇家学会前身的非正式社团“哲学学会”的建立。该学会约从1645年开始，每周在伦敦的格雷山姆学院举行星期聚会，讨论自然问题。与会成员多为弗兰西斯·培根的实验哲学的追随者，如著名数学家约翰·沃利斯(John Wallis，1616一1703)、医学家约翰·威尔金斯(J．Wilkins，1614～1672)、天文学家塞缪尔·福斯特等。当时年仅20岁的波义耳曾参加这种星期聚会，并在私人信件中谑称这种组织为“无形学院”。

1649年因部分成员迁居牛津，哲学学会遂一分为二。在牛津的社团成员中曾有天文学家塞思·沃德(1617—1689)以及经济学家威廉·配第(S．W．Pctty，1623—1687)。波义耳也参加过牛津小组的活动。参加两地聚会的成员在—起观察日蚀、月球及做测定大气压力等实验。他们之中很多人后来成为皇家学会的第一批成员。

当代科学社会学家借用波义耳提出的“无形学院”一词，用来泛指在国家兴办的组织定型、章程明确、分工具体、活动记录完整的正式科学机构建立之前进行频繁交流与研究的科学社团。这种团体在组织上不明确，成员不限于科学家，没有正式的章程、活动场所和分工，比较自由松散，其活动历史无法确凿考察。显然，英国哲学学会即属于这种非正式的民间社团。此外，上述猞猁学院、西芒托学院，以及法兰西科学院成立前—群哲学家和数学家(笛卡儿、巴斯卡、伽桑狄、费尔玛等人)的非正式聚会，以及柏林学院建立之前德国的自然研究学会、实验研究学会等均属于这种无形学院。它们对西欧各国正式科学机构的建立以及对欧洲各国自然科学的研究与交流发挥过重要的历史作用。

8.3英国皇家学会

英国哲学学会在牛津和伦敦格雷山姆学院的聚会，由于人员的迁居以及政治动乱等因素，于1658年一度中断。直至1660年，在原有成员的基础上，筹建了致力于探索实验知识的正式科学机构——英国皇家学会。1662年7月15日该学会得到英王的特许状，翌年4月22日查理二世赐该学会以纹章，上面写道：“我不必追随任何权势，我不必要求上帝保佑，我不必遵从大师的格言。”1663年正式公布了皇家学会会章。世界上第一个有影响的科学家组织从此开始了自己的历史。英国皇家学会的成立不仅宣布了科学活动在英国社会中正式得到承认，而且宣布了科学活动的初步体制化。

皇家学会会章指明了科学活动区别于宗教、政治等社会活动的特点，即它是以探索自然规律为目的的实验观察活动和精确性研究，其社会功能与价值在于发展工业、造福人类。会章还规定学会会员要定期交纳会费，每周定期集会，交流实验情况和有关信息。1664年皇家学会建立了机械发明、贸易史、农业和天文学等专业委员会，其中的贸易史委员会从事各种手工业技术原理研究。更为重要的是1665年出版了《皇家学会哲学会刊》，作为交流科学思想和实验结果的重要杂志。它开辟了科学团体出版学术杂志之先河。

英国皇家学会虽然得到英王特许而成立，但没有从政府那里得到任何经济赞助。与此相关，也就不存在以科学为谋生手段的职业科学家。皇家学会仅仅是业余科学家聚会的场所．它从—开始就不是纯粹的科学家组织。会员中有相当—部分人不是科学家，而只是科学的业余爱好者或代言人，其中有社会活动家、诗人、文学家乃至政治家等。皇家学会早期会员除了波义耳、胡克、哈维、弗兰西斯·培根等人作出了重要贡献之外，大多数成员由于研究的网撒得过宽，其科学研究充其量局限于博物学的水平。与其说它对科学知识的积累作出了贡献，不如说它起到了凝聚科学爱好者的作用。

始建于1666年的法国科学院与英国皇家学会不同，它是专门家的专门科学机构。科学院院士可从国家得到丰厚的年薪和助手配备，它还承担行政与管理的职能，甚至在18世纪该科学院一度还管理公众事务。处理市政、军事、教育以及工农业中涉及的科学技术问题等，如1750—1780年间法国科学院还主持编写了多卷本《工艺及商业纪实》。科学院还负责审查发明和颁发奖励，可见它相当于政府的专门管理科学技术的部门。法国科学院的建立与发展标志着“专家科学”的产生．它对欧美各国科学的建制化过程产生了很大影响。后来德国、俄国均按照它的模式建立了国家级科学院——柏林学院和彼得堡科学院。